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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血色純白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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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起科學院“醜聞”要從聯科大校園網上的一則匿名帖子說起。

去年寒假前夕,聯盟科技大學內網論壇上有人發了匿名吐槽貼,第一人稱揭露醫學院某位重量級教授利用身份權利優勢,反覆刁難和幹涉博士生的實驗項目,又在學生取得研究成果後據為己有,強行將自己的名字列為第一作者。

除此之外,該教授平時對學生缺乏關心,一味打擊從不鼓勵,永遠只有熬不完的實驗數據和火燒眉毛的dead line,各種苛刻要求導致學生延畢。

Po主苦不堪言、怒不敢言。

更過分的是,該教授還以畢業相要挾,逼迫自己滿足對方的個人需求,導致po主每日生活在導師的陰影下,身心遭受嚴重摧殘,就醫確診了抑郁癥和焦慮癥,多次想到輕生……

時逢高校裏低年級的學生在準備期末考試,論壇水量不大,但這帖子一出,很快引起關註。

尤其是苦逼的碩博群體,不少人正為升級和畢業熬得禿頭,感同身受,無處發洩的郁悶和壓力瞬間找到突破口,集火猛攻將這帖子頂到三把火人工置頂。

很多回覆都在跟帖吐槽自己的導師,自然而然,有人開始猜測po主吐槽的那位究竟是何方神聖。

醫學院、重量級、男性未婚、帶女博士生、大牛、要求嚴格……

網水的力量被各路小道消息裹挾著,禍水很快引到病毒學大咖吳崧的身上。

彼時兩耳不聞八卦事,一心只做科研狗的吳崧還無知無覺。

他這人走在路上也能專註思考問題,對別人的招呼經常視而不見,更不用說那些曲裏拐彎的眼神。

直到某天吳崧發現自己的一位女博士生好些天沒來實驗室也沒參加組會討論,這才隨口問了一句。

他的另兩個學生終於找到了機會,你一言我一語,把網上詆毀自家老師的傳言隱晦吐槽了一遍,可能情節太過離譜,吳崧居然沒聽懂。

學生氣不過,直說了,他們這是在汙蔑老師您!

哦,吳崧推了推黑框眼鏡,淡定得仿佛聽見別人說他褲腳上濺了泥點子,懶得擦,直接跳過八卦將新一周的任務布置下去。

末了,他總算說了句跟學業無關的內容:去找教學秘書,聯系下那位女學生,確認對方的人身安全,另外如果她真的病了,可以聯絡精神心理學的傑茜教授。

樹欲靜,而風愈狂。

女博士生稱病不來學校,人也聯絡不上,而《探針》的新年特刊上竟發表了一篇第一作者為吳崧的論文,一篇的確出自那位女博士之手的論文。

跟著,女生家屬報案失蹤,論文剽竊證據確鑿,吳崧被警方控制,一切似乎都正表明了當初論壇上那篇匿名帖所言非虛。

大名鼎鼎的病毒學教授,成了聯科大和科學院的最大毒瘤,各界聲討譴責如狂濤怒浪,而當事人吳崧的聲音卻神奇地淹沒在波濤之下。

沈夜聽白旸講述了事件前因,眉心一點點收緊:“這不可能的,爸爸之前來厄爾斯參加學術研討,在那之前吳教授向來都是麥胺他命臨床應用的反對派,他不可能發表與自己觀點相悖的結論,這中間肯定出了什麽問題!”

“警察應該也叫那位女博士生來問話,那個女學生現在哪裏?”

白旸舌尖舔了下腮幫子,擡手掃開面前的一頁光屏懸窗,站起身邊穿外套邊用凝肅的眼神回看沈夜:“警察剛剛找到了她……的屍體,我回一趟總部。”

“怎麽死的?!”沈夜震驚。

白旸系上最後一粒紐扣,俯身吻他額頭:“初步判斷是吸粉過量……你累了,什麽都別想,好好休息,晚點有牛尾湯喝,乖~”

“會不會是我們和吳崧碰面……”

白旸走到門口,轉身沖他做了個噓聲的手勢,又隨著指響彈出一串Zzzz示意沈夜躺下睡覺,這才轉身離開。

關合病房門的一瞬,白旸表情變得冷沈,沈夜猜得應該沒錯,他們見吳崧令某些人更加緊張了,於是上了大動作。

舉報導師的女學生突然身亡,民眾的猜測和輿論第一時間絕對會站在受害人這邊,不是導師不做人不給活路,好好一個高材生怎麽可能抑郁輕生,邏輯太順了!

有人想借女生的死,順手拖死吳崧。

~~~

白旸返回自由港,立即著手摻和這案子。

“很快網絡的輿論就會指責學校和警察包庇嫌疑人,而剛好吳崧的調查期即將屆滿,是否需要補充調查,以及是否存在偏袒,都是督察介入的理由。”

高展毫不猶豫去執行,承上啟下地布置所有切入點。

從協助吳崧和沈夜碰面的那天,他已經做出了選擇,而他這人有個特點,就是選完了從不後悔,必定一路到底。

“吳崧的那個女學生,具體什麽情況?”白旸問。

高展推了一份簡歷給白旸:“37歲,精神力障礙者,未婚,來自單親家庭,她母親是普通人,80多歲獨居……30歲那年考上吳教授的博士生,周圍所有人都覺得她學習非常刻苦,是勤能補拙的典型……當年吳教授收選她還有個小插曲,據說本來她面試表現一般,正是身殘志堅的拼勁兒打動了……”

“身殘?”白旸從仿真紙頁上斜出一道目光,“哪裏殘?”

高展指指自己的腦袋:“障礙者。”

白旸無語吐氣:“有些普通人,也不知哪兒來的自信,覺得別人是腦殘。”

“寧折,你知道他有多厲害吧?16歲博士畢業,22歲開始帶博士生,他好些學生年紀比他還大,吳崧跟他就沒差幾歲。寧折也是障礙者……”

“身殘志堅,哼!好好一詞兒都被用出貶義來了。”

小上司懟得有理有據,高展沈默認慫,可他總覺得小上司這邪火起因不在寧教授身上,反正模模糊糊像是靜安醫院的方向。

“30歲考博,又讀了7年沒能畢業……期間她沒有任何工作經歷?”

白旸翻看簡歷,30歲對一路在學校讀上來的博士生來說,早該是正常畢業的年紀了,她單是考博就考了三年,被加感情分錄取後又遲遲無法畢業。

倘若吳崧並沒有刻意刁難,說明她實在不是一塊做研究的好料。

這條路不適合她,走起來必然異常艱苦,那又是什麽原因讓她非走不可的呢?

“據說她母親對她期望很高。”高展從旁註解,父母給子女選擇人生道路的事兒,自古常見。

白旸想起高展的父親,那位立志當花匠卻被挖掉整個花園、十八歲隨父出征的幸存老兵,溫聲問:“令尊近來可好?該有空種花了吧?”

“謝謝,他很好,現在經營一家種植園,給不少營養膏生產商供應食材原料。”高展笑笑,“老爺子說,現階段需要種好食物,等讓所有人都吃飽了肚子再去種花也不遲。”

“您在暮星時,應該見過那種高大的針松吧?那個就是我父親培育出的特殊種,能適應惡劣土壤環境,他還在嘗試培育出能在暮星生長的食材作物。”

暮星的針松,白旸點點頭,他可是正兒八經見識過呢!

有些懷念那裏的枯樹小屋,和那些同沈夜沒羞沒臊隱居的日子,不知孤單養傷的小朋友會不會也正在想家……

白旸收回開小差的思緒,重新將手裏的一沓仿真紙翻回第一頁,簡歷開頭是女生的一張證件照。

她相貌普通,是那種即便住在同一單元樓碰過幾面也很難給鄰居留下印象的路人臉,表情有些拍照時刻意拿捏的端正,這讓那一抹笑意略顯僵硬,再加上故意睜大的雙眼,整個人就有點用力過猛的緊張感和與皮相不符的生澀。

或許是已知了她命運的不幸結局,如今看著這張照片,有種說不出的酸楚,好像她已經很違心地討好這世界卻仍與之格格不入。

白旸垂下眼睫,將視線從女生臉上移開,落到下面一行的姓名欄。

“珍妮特·奎因,”白旸眉心一縮,又將這名字在喉嚨裏繞了一遍,熟悉,寧夫人也叫這個,“珍妮特……真是個受歡迎的名字。”

高展翻查補充資料:“這裏,她原本的名字是貝麗斯·帕瑞妮絲,隨母姓,十歲那年改了名字後才叫珍妮特,不知為什麽連姓氏也改了?”

白旸的目光剛好掃過珍妮特的出生日期,星元101年,十歲,就是111年。“寧為玉的母親冠夫姓,也在這一年。”

高展過於專註查找資料,把小上司這句陳述當成了疑問:“是的,111年3月,他們是在孩子出生後才註冊結婚……這個,有問題?”

小上司該不至於古板到看不慣先上車後補票吧。

珍妮特這名字可流行了不止百年,並非111年份特別時尚款,哪怕聚會裏同時跟兩位珍妮特聊天都不稀罕。

但白旸腦中隱隱被牽扯出的蛛絲又在毫不相幹的二人之間顫動一下,仿佛暗中埋藏著不為人知的淺薄緣分,只是忽而一念間。

他一定是思慮繁重,想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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